“至少他们可以帮你洗衣做饭,打扫房间。”
花满楼道:“这些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却很费功夫。”
“如果我还带着仆人,只不过是任性地从家里搬出来住罢了。还不如就住在家里,孝顺双亲,承欢膝下,也好让他们安心。”
虽然明白花满楼的做法,但韩夜心还是有些担心,或者说舍不得。他只能想,罢了,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他吧。
但如何让花满楼接受他,这个,暂且不想。
花满楼的手艺可以说非常好,他本人也十分自得:“这素斋是从苦瓜大师那学来的,拿来招待别人倒还是第一次。”
韩夜心有心让花满楼高兴,连忙道:“味道真好。”其实他这些年什么苦没吃过,对吃的反而一点追求也没有了。
花满楼听他这么说,果然很高兴。自己倒是停了筷子,拿起公筷给韩夜心布了几个菜。韩夜心自然没有推脱,一股脑都吃了下去,搜肠刮肚地讲了一些夸奖的话。他知道花满楼有时候脾气及其古怪,稍微说的不对他会生气。那些夸赞的话便在肚子里打了好几个转,方才小心翼翼地说出来。
不过花满楼这次十分不在意。两人尚算和乐地吃完早饭(韩夜心不免喝了三四碗的粥,简直能听到肚子晃荡的声音),便商量着上街去找线索。
他们带上那张信笺出了门。这顿早饭吃的有些长,现在街上已经有不少人了。小楼所在的地方本来就是闹市。刚出了门,就听见很多人和花满楼打招呼。这些人大多是起早的商贩,还有路上卖菜的、散步的,各种各样。花满楼都微笑着回答,绝不会弄错一个人。
看样子这条街的人已经习惯了花满楼的存在,没有人会因为他是一个瞎子而在背后议论嘲笑他。
或者,花满楼早就让人感觉不到他是一个瞎子。
花满楼和韩夜心首先要去的,是这条街上卖笔墨纸砚的三家店铺。这三家店铺,有两家开得很近,是邻居。另一家却在他们的反方向。
花满楼刚刚进了两家中的一家,尚在理货的老板便亲切地迎了出来:“七公子,早啊!”
“早!王老板,我想看看你家的松花笺。”
松花笺虽然非常流行,但大多为女子所用。不过花满楼来买松花笺,王老板也并不惊讶。毕竟,花满楼有一种悠闲静雅的贵公子气质,松花笺与他并不突兀。
老板把几样上好的松花笺拿了出来。花满楼凑到鼻尖闻一闻便知道不是尉迟樱留下的那种。他把信笺交给韩夜心。
这些松花笺中果然有桃花飞燕的制式。这制式果然很常见,看样子突破点应该是信笺上的香味了。
辞别了王老板,再拜访了隔壁,同样一无所获。走在街上,韩夜心道:“那或许不是信笺上的香味。胭脂香什么的也有可能。”花满楼笑着摇了摇头。他已经有了一个想法。
这时的街上已经越发热闹了。
两人正在走着,忽听一阵马蹄声传来。“闪开,闪开!”一个男人大声嘶吼,同时马鞭不停地落下。路上顿时一片惊叫,许多小摊子也被人群冲倒了。那马竟然极快,不一会已到眼前。
“呀!”一个卖花少女眼见就要被马蹄踩到,她却动也不能动,只能本能地蹲下来抱着头,等待那马蹄的降临。
却忽然,她感觉到一阵微风,人落进一个轻柔的怀抱,带着她飞快地旋转开,又静静地停了下来。
而那发狂飞奔的马一声长嘶,马上的人跌落在地上,却有另一个人代替他的位置勒住缰绳。
那马双蹄蹈空,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少女这才抬起头来。她看到一个俊秀公子,正对她微微一笑。
那少女忽地红了脸,发现自己竟赖在他的怀里,连忙后退开来,低头敛衽道:“小女子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这时那驯马的青年已经跳下来,抚摸着黑马长长的鬃毛。被他一脚踹在地上的人艰难地爬起来,骂道:“什么人在这找死!”说罢,鞭带雷霆,狠狠地抽了下来。
只见那青年并不如何动作,只是双指一夹,那道铁鞭竟在他的头顶上方纹丝不动。
“你!”那个中年男子神色变了变:“你是什么人?”
他并不是毫无见识的江湖人,他认得这招,就是传说中陆小凤的绝技。
再一看路边上抱开少女的人,岂不正是花满楼。
那青年松开鞭子,并没有说话。他看起来并不是陆小凤,而且神色有些冷淡,甚至有些倦怠。
这中年人意识到自己的麻烦怕是找不成了,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牵过马走了。
韩夜心回到花满楼身边。那少女道了谢,发现自己的花已经被马践踏的四处都是。她默默地捡起残枝,脸上一片伤心。
一支桃花伸了过来。是那位救了她的公子。
“多谢公子。”少女接过花枝,谢道。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花虽然终遭碾落,但也是由姑娘亲手摘下,想来不会有太大遗憾。还请姑娘不要伤怀了。”
韩夜心听了,暗暗吐槽:七童可真有哄女孩子开心的本事。不过那姑娘恐怕不是怜惜花,而是怜惜钱吧。
那少女委婉一笑,点了点头。
花满楼把那少女拉起来,道:“寒舍离此地不远。姑娘明日卖花路过楼下,不妨喊一声,也让在下沾沾花香。”
韩夜心心里连连点头:果然不愧是花满楼,现在给钱怕是那少女脸皮薄,再说也有点施舍的意思。但订了明天的花,说不定往后也订了,这才叫送佛送到西,润物细无声啊。
那少女也听懂了,果然很高兴,连忙点了点头。
花满楼给她指了指方向:“你看那窗口摆着兰花的,便是寒舍。”
“多谢公子。”少女把花篮里几枝完好的花拿了出来:“这几枝送给公子,路上添个清香吧。”
花满楼接过花枝,低头一嗅,笑道:“多谢。”
那少女忽地脸一红,绞着衣袖,不好意思地道:“不知公子怎么称呼?”她又慌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明日送花,总要知道公子的称呼才是。”
花满楼微微一笑:“在下花满楼。”
那少女耳尖都红了,抬头悄悄看了看她:“我叫飞燕,赵飞燕的飞燕。”
这一声“飞燕”,让韩夜心猛吃了一惊。他心脏狂跳,盯着少女,一步步走过去。
可是还没等他走近,少女已经提着篮子,像一只燕子一般快乐地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