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俞知乐对他明显的抗拒,俞良宴决定,先不去主动和她搭话,让她缓缓,说不定就原谅自己了。
应该只是小孩子赌气而已吧。
然而,俞良宴没有料到,自己这时候的表现,和平墨有多相似。
同样是曾经对她那么好的人,同样是在俞知乐受伤的情况下,同样是对她不理不睬。
一个星期过去了,俞知乐的胳膊旧伤虽然不再痛了,烧也基本全退了,但她开始觉得害怕起来。
俞良宴在俞知乐烧退后,就不得不去处理公司里一堆被搁置的业务了,早出晚归,有的时候干脆彻夜不回,俞知乐在家里呆着,总见不到俞良宴的人影,其他的朋友基本上都去训练或是工作了,只有唐姨田叔他们能和她说上两句话。
碰上回家的俞良宴,俞知乐也不大敢上去主动搭话,因为俞良宴每次回来,都是一副累极的模样,俞知乐不知道该不该上去打扰他,只好小心翼翼地缩在楼上房间门口看着他。
这一差,就差出了误会。
天知道俞良宴每天累极了回来,有多想要俞知乐趴在他身上拉着他的衣角撒娇,可是她每次看到他,眼神都是躲躲闪闪的。
她既然还是没有消气,那自己还是别随便往上凑,叫她害怕了。
再说……
俞良宴无奈地抚摸着自己右臂上被玻璃刺伤的部位。
伤口还没好,就不要随便往猫的身边凑了,这个伤口大得有点儿夸张,要是吓着猫可怎么好?
俞良宴有自己的打算,俞知乐有自己的想法,两个人之间的误会,并不是一句话就能解释得清楚的。
俞知乐已经长大了很多,所以,虽然有些事儿她还是懵懵懂懂的,但她想试试看,去弥补一下两个人的关系。
她自己跑去市场,选了一个鲜嫩的菠萝,回到家来,才想起自己忘记叫别人帮自己削好了,她拒绝了唐姨的帮忙,自己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吭哧吭哧地一刀一刀地削菠萝,菠萝表面的皮被她刨得坑坑洼洼,但好歹也算是刨出了个形状来。
不过,她的手上也光荣地添了三道口子。
把菠萝上端的菠萝肉切下一小块做盖子后,她把整个菠萝肉掏空,把菠萝做成碗状,又把掏出来的菠萝肉放在盐水里浸泡,折腾了好久,才把事先泡好的糯米和菠萝肉混在一起,放上几颗冰糖,细心地洒上葡萄干,然后把糯米、菠萝肉和葡萄干一应放入了用菠萝制成的容器中。
菠萝在蒸锅里蒸了30分钟后,菠萝饭就算做成了。
出锅的菠萝饭,又香又黏口感松软,菠萝盅里头的菠萝果肉晶莹剔透,糯米喷香诱人,放在一起煞是好看。俞知乐为了美观,还特意把事先磨好的杏仁碎均匀地洒在米饭的顶端。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就坐在了餐厅里,等俞良宴回来。
她做饭的时间已经刻意推得很晚了,但是,眼见着时钟从夜晚九点走到十点,又从十点走到十一点,俞知乐有些紧张了,但又不敢把饭送回去热,怕破坏原本的口感。
她不安地扭着手指,眼睛牢牢地盯住时钟,几次路过的唐姨都看不过去,劝她不要在病刚好的时候就这样熬,可她就是不肯去睡,想等着俞良宴回来,能给他一个惊喜,让他不要再不理自己了。
在十一点半的时候,俞良宴才满身疲惫地返回家中。
刚一踏进门厅,他就看到,俞知乐正坐在餐厅的椅子上打瞌睡,她穿着睡衣,双手抱膝,脚丫踩在凳子上,缩成一团,小脑袋支在膝盖上,控制不住地一摇一晃,好像睡得很不安稳的样子。
看着几天没好好吃东西,在灯影下身形显得有些消瘦的俞知乐,俞良宴的心又抽疼了一下。
他刚打算走过去,把她抱到床上睡,俞知乐就好像是感应到了点儿什么,迷迷糊糊地抬起脑袋看向了俞良宴。
俞良宴和她的视线一接触,由于这一个星期的惯性使然,几乎是下意识地回避了开来。
俞知乐马上发现了俞良宴这个细微的肢体动作,眼神暗了一暗,但很快她便开口轻声道:
“这里有吃的……”
要不是俞知乐的眼神提醒,俞良宴压根没留意到她面前放着一个看上去削得奇形怪状的菠萝。
他轻咳了一声,脱下了身上的西服:
“我在外头吃过了。”
俞知乐小脸上的光泽瞬间黯淡了下来,她把睡得有些发麻的脚从凳子上拿了下去,低下了头,不再吭声。
俞良宴看她的样子有些可怜,就又上前几步,伸出手来,看上去是想要抚摸俞知乐的头发:
“你吃饭了吗?”
俞知乐没有看他,迟钝地摇了摇头。
俞良宴看她始终没有抬头看自己,本来已经探到她头顶的手滞了一滞,便生硬地收了回来:
“那……你就吃点儿东西吧。我去睡了。”
俞知乐猛地抬头,看到的却是俞良宴转过身去,正对着自己的脊背。
俞知乐木木地把视线转向了放在桌子上的菠萝饭,眼珠牢牢地锁在那坑坑洼洼、一点儿也不漂亮的菠萝盅上,轻轻咬住了嘴唇。
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俞良宴回过头来,他期望看到俞知乐的眼神正追随着他。可叫他失望的是,俞知乐只是定定地看着那只菠萝。
猫……果然更喜欢食物呢。
他轻叹了一口气,关上了房间门。
吱呀一声,他的房间门合上了。
俞知乐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餐厅中,面对着那盅她精心制作、为此连晚饭都没有吃的菠萝饭,哑着小嗓子,不知道对谁说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