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高兴?因为平安被关起来的这段时间里,她就不停的来骚扰赵璨,让他把平安给交出来。赵璨当然不会告诉他平安去哪里了,于是温成碧就认定是他将平安藏起来,一直纠缠着他。
两人还闹出了一点动静,倒是误打误撞,让皇帝那边觉得是因为婚事取消,两个小年轻闹了口角。于是在下手的时候,虽然查出了赵璨手下的一两个人,但一来人太少了不值当动手,二来也是补偿赵璨的意思,所以完全没有动他的人。
赵璨一点都不感激他。
这样还不如随便动一动呢,反正皇帝能查到的,也就不是多么重要。别人都动了,就自己完好无损,这不是给他拉仇恨吗?
咳,扯远了,总之温成碧对平安的在意,让赵璨就算明知道这两个人不可能,甚至到如今彼此之间已经没有那种暧昧之情了,还是会觉得万分不爽。
亏得是走了,否则再让他看到平安跟温成碧相处,一定呕死了。
结果平安自己也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走了就好,辛苦你了。”
赵璨油然而生出一股知己之情。
他咳嗽了一声,掩饰一般的看着,“若是她看见你现在的样子,恐怕会把你烦死。”顿了顿,又带着几分试探道,“平安,我知道你聪明有分寸,可总要为自己打算好。”
总是把自己弄到这样的境地,这是折腾谁呢?
平安有些不好意思。他自己对于如今的处境,倒不觉得怎样,但是从赵璨嘴里说出来,他就觉得有些对不住对方了。他跟赵璨可还有个同盟的关系,虽说他要做什么,赵璨管不着,但是就这么没声没息的出了事,毕竟很不负责任。
“这次我是真的心里有数。”他对赵璨说,想了想又补充道,“以后应该不会这样了。”
赵璨这才道,“罢了,你的事情我也不好多说,但是往后你是什么打算?”
“我总要回去的。”平安道,“不过得等皇上先想起我来。”
“既然如此,就先留在我这里,把身体养一养吧。”赵璨松了一口气,站起身道,“你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回头咱们再说话。”
然后出去让人送了吃的过来,炖得稠稠的、几乎看不见米粒的粥,用鸡汤煨出来的,浓香扑鼻,配上爽口小菜,香得平安光是闻到味道,就觉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赵璨道,“我看你像是好久没好好吃东西了,先吃这些清淡的垫垫肚子,养一养胃。”
“这就已经很好了。”平安道。他自己虽然也会厨艺,但是做出来的东西,跟御膳房的师傅们比起来,那就差得远了。而且赵璨吃的,必然不会是平安以前吃的那种大锅饭,而是有专门的师傅等着伺候。能混到这个位置上的,手艺自然精湛无比。
所以即使是清粥小菜,想必也花费了不少功夫,值得平安这一句称赞。
赵璨看他吃得香,忍不住道,“平安,不如你就留在懋心殿如何?”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像是开玩笑,但实际上却不是的。他是认真的起了这个心思,也觉得平安留在自己身边不错——不论是出于哪一方面的考虑。
而且对他来说,平安虽然还是司礼监的人,但毕竟挪出去了,所以他想把人要过来,是很简单的事。
然而平安根本想都没想,就毫不犹豫的摇头道,“多谢殿下,但往后的事,我心里有数。”
他可能会去赵璨身边,但是绝不是现在。也许在赵璨坐上那个位置之后吧……因为平安始终明白一个道理:他毕竟是活在当下。无论赵璨有多少潜力,他多么愿意帮助赵璨,但在当下,赵璨毕竟还不是皇帝,而自己要做的事情,在皇帝身边比较容易。
赵璨闻言忙道,“只是玩笑话,你别往心里去。”其实心里在挠墙。
平安喝了一碗粥,赵璨让人收拾了,又道,“我也不让人给你另安排住处了,别处的屋子没人住过,现收拾出来虽然容易,但毕竟没有人气。况且你想必不会住很久……”总之铺垫了一大堆,然后才说出自己的目的,“你若是不嫌弃的话,我这里是一个套间,你就住在外头,夜里替我守夜可好?”
赵璨这样的主子,能开口让人替他守夜,必定是极为亲近信任的人。所以平安也没觉得不高兴,笑着道,“理应这样。虽然我不能到殿下身边伺候,但在懋心殿一日,总要有事情做。”
“行吧。”赵璨手往里一指,“东西都是现成的,你看看有什么要换的,我让人来换。若没有,歇一会儿就去睡吧。我在这里看一会儿书。”
文会的事情结束之后,他一时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原本出去走走倒是不错,但是现在既然平安来了,赵璨自然更愿意留在这里。
平安也没有客气。这几日他为了把自己弄得凄惨些,符合生了重病好容易捡回一条命来的样子,着实下了不少功夫,足足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到现在也差不多到了极限了。
之前在外头还要强撑着,现在在赵璨身边,安全是没问题的。又刚刚吃了暖暖的粥,浑身懒洋洋的,没一会儿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所以听了赵璨的话之后,他道了谢,便立刻走进去,往床上一扑,就睡着了。
事实上,赵璨虽然让平安看有什么要换,但实际上,这里用的都是好东西。因为赵璨不喜欢有人守夜,所以这个床铺起来,其实是他自己偶尔小憩的时候用的。
里面那张床做工精美繁复,帐幔层层叠叠,有时候白天困了,不想费那个功夫,就在这里躺一会儿。这边还靠着窗,光线好,偶尔靠着看个书也不错。
不过即便如此,用的东西看着是半旧,但也全都紧着舒适来弄。平安一躺上去,就不愿意动了。
赵璨哭笑不得的提醒他,“你总该将外头的衣裳除了。”
“懒得动。”平安道。
赵璨忽然心下一动。蹑手蹑脚的站起身,走了过去,像是怕惊动了平安似的。
见平安趴在床上,一张脸在柔软的毯子上蹭了蹭,那小模样儿让赵璨忍不住心头发软。他走到床边,低声道,“我替你脱了衣裳。”
让堂堂七皇子殿下伺候人,这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儿。
但是此时此刻,赵璨伺候得心甘情愿——他还有点儿担忧被伺候的那位不甘愿,所以语气1都小心翼翼的,带着几分诱哄的意思。
平安大概是真的困得脑子都转不动了。他的话钻进了耳朵里,但内容却没有留下,又从另一边耳朵钻出来了。只是知道赵璨说了话,具体说了什么,不知道。于是他哼哼了两下,就算是回应了。
对赵璨来说,这就是默认。于是他弯下腰,先将赵璨的鞋子给除掉。
他刚刚沐浴完,这里没有合适的鞋子给他换,所以穿的是赵璨平时在室内穿的缎面布鞋。脱下来便露出了一双白生生的脚丫。
平心而论,平安在宫中的日子,算不得养尊处优,但真正需要动用到体力的时候,的确不多。所以这双脚也就养得一样的秀气。足型优雅,脚趾圆润,皮肤细腻。
而且比赵璨自己的脚小了一个号。——对了,又过去了两年时间,当初比赵璨高半个头的平安,如今站直了头顶只能到赵璨眉心。体型上,也许是去势令他的发育也受到了一点影响,所以骨骼纤细,身材修长,看起来亭亭似竹,却生生比赵璨小了一个号。
将赵璨的脚从大了一个号的自己的鞋子里脱出来的时候,赵璨的心情有些微妙。
从前他一直十分不解,那些喜欢女子小脚,还专爱把玩,甚至脱下金莲鞋用来盛酒,以示风雅的文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呢?不管人养得多娇气、那鞋子用了多少香,总归是人的脚,汗湿了一样会臭,究竟有什么可迷恋的?
结果这会儿眼看平安趴在自己的床上,露出了平日里绝不会让人看到的身体部位,他忽然觉得自己心里也有点儿痒。
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懂了。其实脚真的没什么好玩的,有趣的是这行为之中,蕴含着的暧昧和香艳——女子的足,是身体最私密之处,连丈夫也未必能触碰到的地方。
富贵人家的女子格外讲究,即便是睡觉时也是要穿着软缎鞋的,不会将足露出来。若是夫妻关系不够亲密,即便是“相敬如宾”的夫妇之间,这也是个绝不会涉及的区域。所以男子若是能将女子的绣鞋脱下来把玩,那是比真刀真枪的上场更韵味无穷的体验,非个中人不能理解。
咳咳……好像想得有些远。赵璨回过神来时,很有几分不自在,耳根也有些发红。
好在他对于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十分有心得。板着脸也绝对看不出内心究竟是什么想法。
脱了鞋,平安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赵璨的胆子忽然变大了一点,一伸手,揪住了露出来的腰带,三两下就给扯开,然后轻轻拍了拍平安的后背,哄孩子一样的,“抬起身体,先把衣服脱了。”一边拉着袖子替他将外衣褪下来。
在平安的配合下,这个过程进行得很顺利。平安脱掉了外套,似乎也少了几分束缚似的,朝里一滚,就滚进被褥里去了,睡得十分香甜。
赵璨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将衣服叠好放在一边,然后唉抬眼去看平安。
他瘦得实在是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