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想到这些,就令椎名康胤愧疚得很。
但是,仅仅是养子的椎名景直,竟然在守卫松仓城的这半个月来发挥出无与伦比的作用,非但没有因为往日的冷遇而唱反调,而是如侍奉亲父般地为他效力,比他的亲儿子、甚至比他自己都更卖力地守卫这座城池。
若非是他突然战死……
椎名康胤摇了摇脑袋,仰起头来,泪水无声地从脏污的两颊滑落。
“你这混蛋……怎么可以比我早死……”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狼狈、面带血污的武士嗒嗒嗒跑了进来,大声喊道:
“主公!援军来了!”
“别吵!”
椎名康胤竟是没能立刻反应过来,直到那名家臣又高声喊了两遍,椎名景直这才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跑到外面。
他甫一出门,立刻就有金色的阳光迎面照来,椎名康胤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眼睛发痛,短暂地失明了一秒钟。
但在下一刻,士兵们的欢呼响彻了整座天守,椎名康胤亦是终于能够看到,东方的地平线上有一个金色的太阳缓缓跃出。
而在这金色的太阳之下,为数近千的骑马队,乘着霞光飞驰而来。
“果真是援军!”
椎名康胤在这一刻,犹如看到了神邸。
而那飞驰而来的九百骑中,在原野上左右铺开,如大鹏展翅。
为首的骑士,更是扛着巨大的狼头马印,向世人标志着主将的身份。
“纳尼?佐佐成政和他的蔷薇骑士?”
神保长职心中一惊,竟然从马上跌落下来。
他本以为这些天嚣张跋扈的“弓庄众”就是佐佐成政麾下那支成名已久的蔷薇骑士联队,但今日所见,对方竟有近千人的规模,将他先前的侥幸彻底打破。
弓庄众只能是弓庄众,而此时从东北方向冲来的蔷薇骑士,亦必将比弓庄众更精锐、更强悍!
他环顾左右,发现驻扎在松仓山这座低矮丘陵上的神保军士卒,都已经尽显疲色。
神保长职明白,他这次赌败了!
很多时候,人们说虽败犹荣,又说卷土重来或者是失败是成功的后妈之类的话,但神保长职此刻方才明白如死灰般的心境。
感觉整个人被掏空了……
可是,就算是败,他也不愿再受辱!
纵然战死,他神保长职,也要维护身为越中大名、神保一族家督的尊严!
“所有人!随我冲锋!”
神保长职重新跨上了战马,调转马头,向山下那支乘着霞光而来的骑马队冲了过去。
在他身后,最为精锐的旗本武士最先跟上,然后是小岛职镇及其所部,至于那些国人众豪族,则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他们都不是瞎子,当然能够看得出来,“北陆孤狼”率军前来,纵使不满千骑,也一定是做了必胜的准备。
神保长职和神保家统一越中的霸业,就让他们随风而去吧。
须臾之后,神保长职率领百余名亲信的旗本武士,撞进了蔷薇骑士联队的洪流之中。
这一百多人,竟然只不过像是往水面上扔了个小石子一般,微微荡起些涟漪,便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神保长职本人的头颅,亦是被人用长枪插着高高举起。
此景之下,铺开在松仓山上的神保军各部立刻扔下一切武器和铠甲,四散奔逃。
在连续攻击松仓城不克之后,他们战意早失,明确了神保军不可能再取得胜利后,他们立刻不再效忠于神保长职,作出了作壁上观的举动。
而此刻,这些豪族国人众作鸟兽散,更是无人约束,狼奔豕突。
长达半个多月的松仓城攻防,最终还是以神保军的失败告终了。
半个小时之后,佐佐成政兴致勃勃地登上松仓山,进入松仓城的天守阁。
兴致勃勃的他,没想到马上就得到了一个败兴的消息——
椎名景直死了!
天守阁一层的一个评定间内,椎名氏的家督康胤抱着景直的尸身,声泪俱下地道:
“景直他……一定要我转达佐佐内藏助大人,他说,我永远在等待着,复归本家的那一天。”
霎时间,佐佐成政打了个趔趄,如遭重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