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吃的是玉米糊糊煮南瓜，糊糊里没一点油星，只加了一点盐。菜倒是有一个，黑乎乎的旧木桌上放着一大盆腌蔓菁，菜里同样没有一滴油。

李万财家有十几个长工，大家都蹲在墙根，每个人都手端一个大粗瓷碗，里面满满的盛着南瓜玉米糊糊，正在呼呼噜噜喝着。

李立德也端着一碗这样的糊糊，他吃了一口，实在觉得难以下咽，小声说道：“这哪是人吃的，就是喂猪的嘛。”

声音虽然不大，可所有吃饭的人都听见了，刚才还可能有人对他有些同情，现在连李狗剩都拿愤怒的眼光看着他。

李青林喝道：“废话少说，要吃就吃，不吃放一边！你们家有这么多钱，还不是我们这些吃猪食的人给你们挣来的？”

李青林这话说到长工们的心坎里去了，李狗剩挪到李青林身边，讨好地说：“青林这话说得对，不愧是读过的人懂道理！不像有些人，光吃人饭不说人话，哼！”

李立德刚说了一句话就犯了众怒，他再也不敢乱说话，吃了几口就把碗放下了。

夏天最主要的农活就是锄地，今天李家要锄豆子地，李青林领着李立德跟着大伙下到豆子地里。

李万财家都是好地，长工们也很用心，李万财家的豆子长势很好。李青林知道李立德没干过农活，以后少不得要训斥他，为了照顾他的面子，李青林带着他和众人拉开距离，在另一边锄地。

正如李青林所料，李立德干农活还不如当初的自己，不是锄不掉草，就是连草带苗一起锄光。李青林抓好按照刘秀珍教自己的办法，手把手的教他。

李立德比较聪明，农活还真一学就会，就是体力不行没有耐心。他也在犯李青林曾经犯过的错误，一会儿两脚平行弯腰撅臀，一会儿直着个腰乱锄，李青林就拿刘秀珍的话打击他：“你踩藕呢？”、“你摇橹呢？”

为了打击他的娇气，到最后李青林直接骂他：“就这么点农活都干不来，你还大学生呢，也不知道你的都念到哪里去了。”

李立德气得满脸通红。他想回骂李青林，可是自己确实做得不好，又找不出回骂的理由。再想想早上李青林和李狗剩打架那生猛的样子，低头看看自己细瘦的胳膊腿，要是把李青林惹恼了，说不定这家伙就会揍自己一顿。

早饭的时候已经把大家伙都得罪了，如果真的打起来，是不会有人来帮自己的。李立德有气不敢发，只好忍气吞声埋头干活。

豆子棵刚刚有大腿那么高，身上虽然有快大汗布巾子挡着，但是夏天的阳光直射，晒得李立德的皮肤发红，火辣辣的疼。

李立德早上没吃什么，下地的时候也没带装水的水罐，现在是汗如雨注、肚饿口渴、头晕眼花。见李青林带着水罐有水喝，他很想向李青林讨点水喝，可他还是端着个少爷的架子，怕向下面人讨水喝有辱自己的身份，硬是强忍着不开口。

李青林边喝水边瞟着身边的李立德，看见他汗如雨下饥渴难耐的样子，李青林不禁心中好笑：“你老爹就是要你来劳动改造，不给你点苦头吃你还不知道厉害。再受不了也得给我在地里杵着，受够了苦你才会知道锅是铁打的。”

又过了一会，李青林见李立德真的受不了了，再过一会李立德说不定就会中暑，于是吆喝一声：“上午就到这儿了，下午接着干！”

说完也不管上午工还没到点，李青林扛起锄头就往回走。这李立德如同获得大赦的犯人一般，跟上李青林就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