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弟弟妹妹们呢?”
这是比安卡见到母亲后问的第一句话。
“你妹妹被我亲手绞死了,她出卖了弗利。”卡特琳娜干巴巴地说:“其他的,里阿里奥归了里阿里奥,有父亲的归了他们的父亲。”
比安卡在她面前坐下,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张汇票:“这是您的,我还给您。”
卡特琳娜拿过来一看,不屑地笑了笑:“我还没可怜到要让女儿来施舍我。”
“不是施舍,”比安卡冷冷地说:“也不是给您生活用的,您还想要夺回弗利吧,五万金弗罗林还是能派上一些用场的。”
说完,她就起身离开了,没有一丝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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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以为您会责怪我呢。”朱利奥.美第奇声音柔软地说,一边为自己的武技导师送上一杯热葡萄酒。
“你怎么会那么认为?”埃奇奥说:“你提醒了我,而我也已经警告了她,”他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酒:“不过卡特琳娜就是这样的人,她比男人还要固执,比女人还要暴躁,比魔鬼还要冷酷,我也拿她无可奈何。”
“嗯,譬如说,正是我改良了那些火炮?”
“这个你最好别让她知道,但即便她知道了,”埃奇奥握住杯子:“她也不会太生气,因为她很清楚,即便没有火炮,弗利也只是多支持一段时间而已。”
“是啊,这是博尔吉亚家族达成野心的第一步,”朱利奥说:“凯撒.博尔吉亚一定是要获得胜利的。”
“说到这里,”埃奇奥问道:“我能知道,你为什么……要继续支持博尔吉亚?”
“因为,”朱利奥回到桌前,在埃奇奥无奈的眼神里为自己倒了一杯牛奶:“虽然我与博尔吉亚……彼此忌惮、仇恨,但我对他们的野心还是相当认可的。”
“这可真让我有点吃惊了。”埃奇奥放下杯子。“可以让我知道下吗?“
“可以。”朱利奥说:“——统一意大利。”
“哦……”埃奇奥放下心,然后他不甘示弱地道:“我们也是,朱利奥,我们也是。”
朱利奥大笑:“不,我从未怀疑过你们对于自由与和平的追求,我知道,这正是我们共同的意愿。”
“你们和我们,千万别算上博尔吉亚,”埃奇奥做了一个鬼脸:“别告诉我你想让博尔吉亚达成他们的野心。”
“怎么会!?”朱利奥摇摇头:“不过我想,你也未必会支持我想要做的事情。”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会支持呢?”埃奇奥和善地问道,他相信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
“埃奇奥,”朱利奥说:“你知道,皮克罗米尼枢机是我的导师,而他因为擅长医术而被人们称之为‘男巫’。我是他的学生,对医术当然也有一定的了解与掌握。”
“是的,”埃奇奥说:“这我再清楚不过了。”
“您看,有一种病人,也许您也见到过,他有时候受了伤,又在肮脏的水里浸过,或是用不净的手和东西碰过,毒就从外面侵入到里面,有时候,外面因为裹了绷带,敷了药的关系,就会结痂收口,但里面却还在流脓,等到病人发热了,没人能找到原因,即便找到了,也需要将外面的痂壳掀开,扯开伤口,才能将里面的毒清洗出来。”朱利奥做了一个手势:“但将看似复原的伤口撕开,不但痛苦,而且必然鲜血淋漓,看上去,反像是带来了更大的痛苦。”
“而且,你要知道,”朱利奥严肃地说:“那些被剥下来的痂壳,是不会被重新放回到伤口上的。”
埃奇奥露出一个苦笑。
“所以你让博尔吉亚来做这件事情。”埃奇奥深深地吸了口气:“那么之后呢,谁来做这个医生?”
“我的代理人。”
埃奇奥闭上眼睛。
“我曾经在古代的文书上,看到有这么一个国家,国土辽阔,资源丰富,人口众多,”朱利奥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在他耳边响起,“但很不幸,在一段时间里,它被无数诸侯分割——虽然他们都有着自己的士兵,但埃奇奥,当一柄利剑被敲得粉碎的时候,即便碎片再锋利,又能对敌人造成什么伤害呢,于是,它的敌人们乘隙而入,不断地鲸吞蚕食,甚至有两个敌对的国家,在它的领土上相互征伐,以至于焦土千里,饿殍无数……直到……直到一个强有力的人站了起来,设法争取、同化、虚弱甚至于弭灭了那些诸侯,再次统一了那个国家,它才得以将那些盘旋在头顶的秃鹫,尾随在身后的鬣狗逐走。”
“那他可真是一个好国王。”埃奇奥由衷地称赞道。
“他不是一个国王。”朱利奥说:“但他确实比任何一个国王都要来的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