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思诲不属于此类,冯紫英所以就用这种方式来赌了一把,还好,成了。
从丰润县衙里出来,文震孟就忍不住慨叹:“紫英,你这样做可知道会给自己添太多负担?山陕商人那边就那么好说话?”
“文起兄,流民马上就要进入丰润,我的人了解,宝坻和玉田那边的准备很糟糕,如果丰润这边也是那样,三分之一的人恐怕都熬不到永平这边,所以丰润是很多人的极限了,我不愿意去冒这个险,真要出了乱子,就要花更大的代价才能挽回,……”
冯紫英淡淡地道:“忠甫兄还算是能做一些事情的官员了,宝坻和玉田那边我不抱希望,所以只能这样以退为进,……”
文震孟也是叹息不止,在来之前他就感觉到顺天府这边的官员不太配合,之前还觉得是不是因为冯紫英提到的梅之烨的缘故,现在看来不完全是如此。
这几个县受到蒙古人的袭扰影响比预估的更大,但顺天府那边却似乎不太了解,一味考虑北面去了,没有更多考虑这边的难处,所以这边的官员都有怨气。
“那宝坻、玉田那边……”文震孟迟疑了一下。
“还是要尽一下人事,不如这样,文起兄辛苦你跑一趟宝坻,能做到什么程度到什么程度,玉田这边是最棘手的,我得督促着这些流民尽快动起来,但玉田县里也要花一些力气才是,就由我来,……”
文震孟当然清楚玉田这边是最糟糕的过了玉田县城的流民前部大概有一万多人正在逶迤向丰润前行,而在玉田县城左近的就聚集了接近两万流民,从宝坻过来的路上大概还有一万多流民。
可玉田县这边基本没有怎么管,除了派出了民壮和少量粥饭外,几乎就是放任自流。
和文震孟分手,冯紫英也才舒了一口气。
宝坻那边他是不抱希望的,玉田这边也需要花些心思,看看能不能寻找到这些官员的弱点,让他们能实实在在做点儿事情。
“玉田知县郭止规,彰德府人,此人在玉田知县位置上已经五年,为人迂腐,重规矩,不好实务,好沽名钓誉,……”
听见吴耀青的介绍,冯紫英就觉得头疼。
他是最怕和这类官员打交道的了,自以为清正廉洁,但本质却是无能,不好实务的言外之意就是不喜欢做事,一个沽名钓誉更是说明此人的心态。
这等人而且往往还不怕你上边儿压他,甚至以违抗上司命令为傲,自诩强项。
“走吧,再怎么也要去见一面,成不成我们也就要尽一番心意。”冯紫英也在考虑如何对付这类官员。
事实上这类官员在各地和朝中都不少,但是他们很多还都是进士举人出身,典型的高分低能,甚至处理政务还远不及他们自家幕僚和麾下的一些吏员,但他们却能执掌权柄。
从丰润到玉田距离不算近,在沽河渡口等船时,冯紫英就看到了河对岸黑压压一片,三五十人成群的流民扶老携幼,散乱的分布在整个河对岸的高地上。
有些扛着袋子,有些背着包袱,更多的还是挑着担子,这些人群中能有大车的极少,基本上都是靠背扛肩挑来把自己家中唯一一点儿家底儿带着出走。
河这边的人一样不少,先行渡河过来的不少就在河岸边上休息,紧挨着渡口的是一处山坡,山坡背后一片榆树林,枯黄的杂草沿着河岸蔓延,许多走累了的流民甚至不顾地湿,寻一处稍微干燥一些的地方,用身上的皮子或者搁一堆草便垫上就躺下休息了。
冯紫英催马上前,看着眼前这一片狼藉,这里已经属于玉田了,而河岸那边则属于宝坻,都几乎没有人管。
叹了一口气,冯紫英勒马回转,“走吧,回县城,我该去见见郭知县了。”
“嘣嘣!”声响,在喧闹的河岸上显得那么不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