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件事儿,陈继先坐镇扬州,金陵城则在牛孙王三部护卫之下,当然从长江口沿江而上,那是另外一回事。
孙承宗有些犹豫皱眉,「只怕兵力不足,西北军不动的话,单靠登莱军,或者毛文龙部,不够。」「蓟镇可以抽调一部。」张怀昌接上话。
「还是不够。」冯紫英默默计算,「我担心如果从船运进长江,溯水而上,还到不了金陵,就会被王子腾部从九江下来堵住,所以要考虑从宝山、南通州、江阴、丹徒等地登陆,这样王子腾部就算是东下先到金陵,我们也不惧。另外,还有一个关键,就是后勤保障。」
「后勤上可以想一些办法,江南也并非就是铁板一块,而且如果汤谬等人态度暧昧的话,那就更好,另外,紫英,你在江南商贾中颇有人脉和影响力,这方面也可以想一想办法,倒是水师,紫英,你有把握么?」张怀昌沉吟着道:「登莱水师,稚绳说没问题,但肯定不够,尤其是我们要做就是要在扬州、金陵、苏州、湖州这一线都要展开,我的想法是要把福建水师也要用起来,最大限度震慑那些蠢蠢欲动之辈。」「应该没问题。」冯紫英断然点头。
福建水师那边沈有容有很大影响力,一直有联系,他也专门交待过务必要拉住福建水师不偏不倚,而福建水师也基本上做到了,而现在局势已经明朗,福建水师站在哪一边就不问可知了。
「好,基本上战术上的问题,我们都谈到了,现在就该是战略上的决策了。」张怀昌苦笑,「能不能干,什么时候干?怎么和内阁那边沟通说服?」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能不能干,要以三人想法肯定能干,要不还计议什么?什么时候干,也有讲究。
冯紫英的观点是在义忠亲王登基前发动,既对义忠亲王有交待,你没有登基,那内阁决策无须对你报告,你也无需担责,哪边都说得过去,而这也应该是江南三镇最松懈的时候。
具体登基前多久时间,还要好生商量一下。最大的难题是如何说服内阁。
汤谬二人还未入阁可以不管,事情发动之后,再来和汤谬二人磋商,无外乎晓之以理,诱之以利,相信二人只能接受甚至还能只是江南那边他们能影响到的方面予以配合。
但如何说服叶方齐李四人。
这样一战,肯定是有风险的,不能只看到胜利后的硕果,也一样要看到如果失利后带来的巨大冲击,乃至于这一战还需要户部在资金上的支持,所以户部也是绕不过去的一个坎儿。
「怀昌公,齐师那里我可以去说服,但叶方李三人,难度不小啊。」冯紫英斟酌着道。
「紫英,我和你观点不一样啊,叶方我倒是觉得好说服,齐李二人不好说呢。」张怀昌摇头,脸上笑容可掬,但话语却是森冷阴郁,「他们不可能承担知情的风险,或者说,这就是我们兵部欺瞒内阁所作的擅自决定,事成,我们落不了好,弄不还还得要受责罚,事不成,嘿嘿,你我三人就是替罪羊,下狱问斩都可能啊。」
冯紫英干咳了一声,笑了起来,「下狱有可能,问斩不至于,嗯,最大可能性还是咱们仨都被罢职,永不启用,可是怀昌公你都年近耳顺,这致仕回家也没什么,稚绳兄你也知天命了,回去归隐田园,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何等逍遥?可我才二十出头,还有大好前程,就这么灰溜溜回家,怎么办?我还有数房娇妻美妾要养活呢,没了生计,这岂不是要妻离子散?」
张怀昌和孙承宗都被冯紫英的调侃话给逗乐了,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气氛也松动下来。
孙承宗思忖了一下,这才缓缓道:「尚书大人,紫英,不如我们私下暗禀,若是叶方齐李等人都不理不问不语,那事尤可为,我们便暗自准备就是,若是他们干预,那此事便作罢。」
冯紫英也仰头想了想,「户部明起公那边我去扇一扇风,我估摸着他现在最痛恨江南三镇,探一探虚实,然后让他也在内阁诸公那里去抱怨一下,也许能有助于加强内阁几位的决心,反正到最后真的出了状况,罪责都是我们几位背,和他们无干。」
张怀昌和孙承宗交换了一下眼神,都缓缓点头,黄汝良那里还是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