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贵的阁下,”侏儒恭谨地说:“我们已经详细地检查过这条胳膊了,但我们需要知道一下,您的客人们需要怎样的一条手臂呢?”
第九子将他的目光投向黑发的施法者。
“这要看你们能做到什么程度。”凯瑞本说,异界的灵魂跟着点了点头,侏儒、矮人与精灵们都擅长精致而巧妙的制作,但精灵们的制作偏向于自然与和谐,他们用石材、藤蔓与倒塌的树木建造房屋、家具与其他用品,间或用到自己的发丝与鸟儿的羽毛,他们鞣制皮革,但这些皮革几乎全都来自于衰老而死或是魔化的野兽,他们打造出来的珠宝与武器精巧而简约,就像是一泓碧水又或是一片月光;矮人们居住在厚重的山脉中,终日与坚硬粗粝的岩石与火焰熊熊的熔炉为伍,他们的作品自然而然地也沾上了与之紧密相连的气息——他们的珠宝式样古拙,线条粗犷,武器更是厚重坚实,偶尔会有女性矮人锻造精美的弓箭或是短剑,但只要还能观察与触摸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混淆它们与精灵制品的区别,就算上面没有矮人惯用的各种刻印,因为矮人们的武器几乎都是全金属的,包括弓弩的弦,在一些需要丝线与毛皮的地方,他们用打造的比一根发丝还要细的金属丝与薄如晨光的箔片代替——侏儒也有着同样的喜好,没人会将侏儒的制品错认成矮人的,侏儒的制品总是无限制地倾向于奢华,经他们的手出去的东西即便只是一件小饰品,也会刻印上繁复的花纹,镶嵌上宝石(低廉的或是昂贵的,如果被允许),在隐秘处有着打造者的图号。
他们和矮人有所不同的是,他们会打造矮人们不屑一顾的微小机关与那些被用于日常的物品,并热衷与将他们的制品与魔法结合起来,其中最多为人所知的就是符文盘。
“有很多种,大人。”比起他的同伴来多了整整三圈项链的侏儒说,“就看您们需要什么。最简单的——我们可以用中空的钢铁为他制造一条手臂,又或是用木头雕刻,并用皮革制作而成的臂套把它固定在他身上,这样只要他穿上衣服,戴上手套,谁也不会发现他少了一只手。”
没等伯德温做出回应,异界的灵魂就首先摇头了,如果只是这种他们根本没有必要千里迢迢地跑到龙火列岛来。
“那么。”侏儒说:“我们或许还可以用白银来做这条手臂,里面安装几个卷轮与轴承,只要打开开关,手腕的关节可以转动,而手指可以打开或是握紧,”他抓起伯德温的手臂,堪称无礼地捏了一下就像是个白化海豚头部的末端,经过治疗药水与时间的治愈,皮肤早已将裸露的骨头与肌肉包裹了起来,那儿一片平滑,就像是从来就没有长出过一只手,侏儒凑上去,耸起鼻子嗅着上面的气味,发出呼噜噜的声音,一边咕哝着谁也说不懂的话,伯德温微微皱着眉,抗拒着将这个还不到他肚脐的家伙从柱厅的这头扔到那头的冲动。
“但这种手臂固定起来的时候会有些疼,”侏儒说,“因为我们得在骨头上打洞,用钉子把它们固定在一起。”
“没有更好的吗?”李奥娜问——他们所期望的是伯德温仍然可以作为一个骑士,而不是单纯靠着力气挥动锤斧的工匠或是摇摆连枷的农夫。
“有,”侏儒说:“秘银的地虱状手臂,恒定魔法,它会从内部伸出筋络与还未完全死去的部分相连接——如果材质足够精纯而施加在上面的魔法足够强大,你甚至能够感觉到无论什么东西传递到那条手臂上的每一样最为细小的变化,从温度到压力,你能够对它发布任何命令,随心所欲的使用它,挥舞刀剑或是拿起勺子,就算是让它去雕一朵奶酪玫瑰花儿也没问题,等你习惯了,你会发现它比一条真正的,有血有肉的手臂更合心意,但你不会担心它会中毒、受伤或是被再次砍断——至少不会如你原有的手臂那样脆弱。”他再次抬起身体,煞有其事地握住伯德温的断臂,“当然,在把它们连接在一起的时候你会觉得很疼,不同于普通的银质手臂,那种疼深入骨髓以及十分的漫长。”
“你可以打造出这样的手臂吗?”李奥娜问,她不用看伯德温也知道他会选择那一种。
“当然可以,”侏儒说,他的眼睛里露出一丝令人不安的光芒:“但不是我,是我们,你需要的是东冠岛上那些最为精悍与聪慧的侏儒们。”
李奥娜看了看他身边的侏儒们,柱厅当然不会允许两百名侏儒同时进入,能够进到这里的只有十名最为灵巧与聪慧的侏儒,他们有男有女,衣饰鲜明,妆容秀美,看上去就像是一群群拥有了生命的偶人——确实有不少贵族与王室成员的少女,又或是一些嗜好特殊的成年男性会将侏儒作为一种收藏,但与他们华美的外表成比例的是他们狭隘阴暗的思想与灵魂,高地诺曼的人们对侏儒并不过分热衷,王女也是第一次看到不是在手抄本以及画册的侏儒,但她也不止一次地听闻过一些与之相关耸人听闻的丑闻——不是他们在某个深夜抽出刀子来将主人一家一个个地捅了喉咙,就是男性侏儒抢走了他的女主人并让她怀孕,别惊讶,成年的侏儒与成年的男性人类并无区别,只是因为他们过小的身躯让很多人忽视了这一点。
能让侏儒夸赞别人可不太容易,就算其中包括了他自己,李奥娜听出了一丝不情愿的意味,遑论那些站在他身后的侏儒,他们只有李奥娜手掌那么大的面孔上无不露出了愤怒与鄙夷的神色,但他们什么也没说。
“看来你们只有去向我的父亲与主人求助了,”第九子说:“真是幸运,我父亲与主人所雇佣的法师正好在我这里做客——克瑞玛尔,”他转向黑发的施法者说,“我可以请他为我们发出求见的信函,别害怕,”他语调轻柔地说:“我的父亲与主人也是你导师的父亲与主人,他生性仁慈,慷慨大方,尤其宠爱比维斯,他一定会很高兴见到你的——你是否想要和我父亲的法师见个面,我亲爱的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