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已升到树梢那般高,被东边那茂密葱郁的树林子挡住了灼人的热度,只余得几缕红彤彤的光线透过树叶的缝隙射进来,眼下农家做活的人还没出门,正在家里吃着稀饭,哄着哭闹的孩子。
元疏忆卯足了劲在那里搜罗草,不大一会儿就抱了满怀,她愉悦的转身,向一旁看起来正找寻草的拓拔谌示威“谌儿看看,姐姐可是赢了?”
“是呢。”拓拔谌沮丧似的,看看元疏忆手里捧着的一大束稀奇古怪的草,将自己手里的几棵稀稀拉拉的草丢到地上,低头目不转睛的凝视自己因为残疾而显得有些变形的脚,似叹非叹“谌儿是个瘸子,自然赶不上姐姐的。”
“别听他们胡说!”元疏忆以为拓拔谌又被村里的那些泼皮无赖欺负了,她丢下手里抱着的草,几步奔到拓拔谌身旁,对着她挤挤眼笑道“那些人五大三粗的,哪里及得上谌儿这般精致,抱起来还软软的?”
拓拔谌听她这样说,脸立马“腾”的一下红到脖子根,她跺跺脚,愤恨的咬了下唇,却无可奈何。她说不过元疏忆,只能转移话题道“姐姐赢了,谌儿送姐姐一份礼物,怎么样?”
“哦?”元疏忆来了兴致,狭长的丹凤眼又微微眯了起来,随即开心的笑出来“可是今日要吃荤了?”
“不是……”拓拔谌摇摇头,这位姐姐怎么心里眼里都是吃的啊。“姐姐闭上眼。”拓拔谌扯她的袖子乞求,“闭上眼就知道了。”
“你这傻姑娘,”元疏忆揶揄“不会趁着姐姐闭眼的功夫,将姐姐卖了吧?”
“不会!”拓拔谌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双黑亮的眸子满满的盛着光晕“就是谌儿卖了自己也不会卖了姐姐的。”
“你这傻姑娘!”元疏忆叹了叹,依着她的话闭上了眼,“现在可好了?”
“嗯,”拓拔谌乖巧的回话,右手轻轻牵起她的手,道“姐姐不许偷看,我带着姐姐走,好不好?”
“不是要给我礼物?”元疏忆诧异,“如何要姐姐跟着你走呢?”
“姐姐跟着我走就是了。”拓拔谌不回答她的话,小猫一样哼哼卿卿的“姐姐不相信谌儿了?”
“好好好,我信你就是。”元疏忆暗地里摇头,这小姑娘,越发的会拿捏人了,知道自己不喜欢看见女子哭,每每装腔作势的作出一副就要哭了的样子,让自己拿她没办法。
“那就好,姐姐不许偷看。不然姐姐就是……就是水牛!”拓拔谌生怕元疏忆偷看,只好威胁道。
“好好好,姐姐不偷看。”元疏忆叹气,这小姑娘,是有多不信自己?
拓拔谌得了元疏忆的承诺,很是开心,她慢慢的拉着元疏忆柔若无骨的手,一步一步的退到河边,站住脚。
闭上眼睛的感觉很奇妙,周遭一切都看不见,只能听见一些轻微的响动,因为害怕前方不知道会有什么而踯躅不前,却因为一双柔软的手带着自己而慢慢的移动脚步。元疏忆想,一个人究竟要多信任一个人才能把自己的安危都交给另一个人,让她来带着你慢慢前进呢?
她不知道。
清晨的小河边很静谧,偶尔可以听见鸟在“啾啾”的发出叫声。元疏忆任由拓拔谌带着她,慢慢移动脚步,最终到达了一个地方,停下了。然后元疏忆就感觉一股气息喷到了自己脸上,因为看不见,这种感觉被放大了,心里突然之间就像被轻飘飘的羽毛刷了一下,痒痒的难受。
“姐姐可以睁开眼了。”拓拔谌清澈的嗓音传到耳里,元疏忆听话的慢慢打开了双眼,湛蓝色的眼睛晕了水一样泛着柔波,像是春天的湖泊。
不是第一次看见元疏忆的湛蓝色眼睛了,拓拔谌没有惊慌,只是微笑着引导元疏忆,“姐姐看看镜子。”
元疏忆甫一睁眼就看见了拓拔谌笑靥如花的模样,正愣神间,听见拓拔谌的话,好好的看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被拓拔谌带到了河边。
清澈的河水映照着自己的模样,容貌还是原来的妩媚魅惑,乌黑的发上却插着一支蓝色雕凤的玉步摇,那湛蓝的颜色与自己现在湛蓝的眸子相互映称,更显得魅人、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