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她累的那个模样,拓拔谌把“一个时辰都休息了六次了”这句话吞进肚子里,陪着她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来看着她们翻的土地发呆。
“没想到种个地这般累人啊。”元疏忆感叹,虽然戴了草帽,她的脸还是被晒得红扑扑的,涂了胭脂一般好看。
“嗯。”拓拔谌应声,虽然她觉得也不是很累。
“啊,也不知道梁絮虞那个死女人到底怎么样了,我都在这里累死了,她却还没有找到我,真是的,不会是她故意的吧。”元疏忆也顾不得脏了,随便往地上一躺,用草帽盖住自己的脸,小声自言自语道。“等我回去一定要跟皇姑打她的小报告,让皇姑罚她抄女戒!”
“元姐姐,地下脏,还有虫子,你睡在我的衣服上吧。”拓拔谌见她如此,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衣,拉拉元疏忆的袖子道。
“嗯。”睁开眼就看见拓拔谌苍白的小脸上一脸的担忧,元疏忆心里原本的不满苦涩就像是苦茶泡进了蜜一般,她伸手捏了捏拓拔谌的脸,眼里溢出来的都是笑,“嗯。”
……
宴会开始已经一个时辰了。
梁絮虞死死的盯着旁边一个小宫女托着的更漏,就怕看错了分毫。
已经是亥时了,这场宴会已经开了三个时辰。
有不少年纪大了的大臣都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了,就连跳着舞的舞女也累的走错了步伐,连累的她旁边的舞女也扭错了脚,一窝蜂的,一堆舞女倒做一团。格外大的摔倒声在场外观赏之人都昏昏欲睡的场合下,更是加大了声音,被这声音吓得,许多打着瞌睡的大臣都醒了,眼观鼻鼻观心的看着上方端坐面无表情的皇帝不敢吭一声。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宫殿里的一堆舞女抖作一团,齐声下跪求饶道。
“怎么不跳了?”没理会她们的求饶声,拓拔继靠坐在龙椅上沉声问道。
“皇上——”作为朝中三朝元老的黄阁老颤巍巍的出列,对着拓拔继行礼跪拜道,“皇上,这端午宴会已经持续了有好几个时辰了,您看看是不是……”
“朕想要普天同庆难道不行吗?”拓拔继坐在龙椅上懒懒的掀起眼皮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道。
“这……”一句话堵的他没了措辞,只好站在原地沉默了,可怜他一把老骨头了,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这都是什么时辰了,皇上还让不让他活了?
“既然大家都累了,本宫看这宴会就散了吧。”荆赋离坐在梁絮虞身旁,淡淡的出声道,“更何况,诸位大臣明日还要上朝,就算要普天同庆,皇上也还是该注意时间才是。”
一句话,许多上了年纪的大臣都感激涕零的望着荆赋离,心想还是长公主懂得体恤他们作为一个臣子的心啊!
拓拔继闻言,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荆赋离,随后又看了眼一旁的更漏,不紧不慢的看着底下跪着瑟瑟发抖的舞女们,薄唇轻启道,“时间还早的很,继续。”
啊?这还早吗?!几个私交甚好的大臣互相对了对眼色,都默契的选择了禁声默默的观赏着眼前的歌舞。
梁絮虞看了眼已经快要到子时的更漏,百无聊赖的喝起了手中的酒,自己左手比着右手开始玩射赋,一旁端坐的拓拔宏见了,微微笑道,“皇妹可是觉得宴会无聊,想要回去安寝了?”
一句话,不仅坐在他们旁边的大臣们都看着他们,连荆赋离都转过身看着她,“怎么,絮虞想要回去了?”
“哪里,皇姑都没有回去,絮虞怎么会想要回去呢?”梁絮虞笑着道,她看了眼坐在龙椅上方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拓拔继,叹口气,对着荆赋离小声道,“况且,要是我提出回去,皇姑怕也要陪着我回去的,如此一来,皇姑不就是输了么?”
“你这丫头。”荆赋离闻言,也忍不住轻轻的点了点她的额头,微微一笑,颇为无奈的对她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现如今,昭国的神权越来越比不过君权,若不是她有意与拓拔继相抗,这以后的昭国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模样。
“至少不能委屈了你。”荆赋离淡淡的叹息,看着梁絮虞轻轻的道,“现下许多的事我已经力不从心,以后的昭国,又不知会变成如何的境况,若是你以后因为这,而被以后的君主压制轻侮,那我百年以后真是对不住你的父亲与姑姑了。”
摇摇头,梁絮虞看着正在滴水的更漏,对着荆赋离甜甜的笑笑,道:“皇姑已经为我和疏忆做了很多了,要不是皇姑与皇伯父,恐怕我与疏忆还在四处躲着呢。”
荆赋离闻言,美丽的眼眸上就蒙上了冰霜,说到底,她们拓拔家欠下她们的,却是怎么都还不清的。
“小心点宏儿。”荆赋离淡淡的瞥了一眼热切的网这边看的拓拔宏对着梁絮虞提醒道,虽然她不太喜欢这个侄儿,但毕竟他也是拓拔家的后人,在拓拔家的血脉已经到了快要断绝的地步时,只要他没有在明面上做些什么,她还是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皇姑放心。”梁絮虞也斜了一眼坐在她身旁眼睛却像钉子一般钉在荆赋离身上的拓拔宏,回答她道,“絮虞一定会小心的。”
子时到,拓拔继才宣布散宴,“已经是子时了,想必金吾卫也已经禁了夜,诸位爱卿就入住晨阁吧。朕已经命人打扫过了,来人,扶大人们去晨阁。”随着拓拔继的话音落下,一群太监就鱼贯而入,手中各个提着一盏明瓦灯。
在场的大臣各个面面相觑,都不懂皇帝这是唱的哪一出,但还是乖乖的跟随着提灯的小太监走了,心里有再大的疑惑与不满也只能打碎了吞在肚子里,没办法,谁让皇帝高兴呢。
很快,偌大的宫殿里就只剩下了三个姓拓拔的和她——方才,拓拔继已经支走了所有当差的太监宫女。梁絮虞转了转眼睛,对现在这种场面还是没有把握能够解决的好。
“絮虞,你与宏儿也回去休息吧。宫殿我都准备好了。”拓拔继从龙椅上站起来对着梁絮虞与拓拔宏道。
“……”梁絮虞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听的荆赋离冷冷淡淡的道,“不用了,絮虞待会儿与本宫一起回去,宏儿先回去吧。”
拓拔宏看了眼龙椅旁看不出什么表情的拓拔继,又看了眼站着的梁絮虞与她旁边安稳坐着的荆赋离,眼眸暗淡了下,还是乖乖的给拓拔继与荆赋离施礼离开了。
本就静谧的大殿里此刻更是安静的可怕。
“皇姐已经决定让絮虞接任了?”拓拔继看了眼富丽堂皇宫殿里一站一坐的那两个身着白衣的人,轻声问道。
“……是。”眼看着荆赋离不说话只是淡淡的品着方才自宴会开始就一直拿在手里的酒,梁絮虞只好代替她答话道。
“你以后定然会辛苦。”拓拔继看着梁絮虞温柔的笑了笑,“既然你皇姑让你接任她的位置,就要做好以后会辛苦的准备啊。以后等我们都化成了灰,也不知道还有谁能帮的了你了。”
“絮虞知道的。”梁絮虞乖乖巧巧的回话,拓拔继满意的看着她笑了笑。
“皇上处心积虑的让我们留下就是为了这个?”荆赋离淡淡的抬起精致的下巴斜着看她,“皇上近些年打仗的阵法越来越娴熟了,竟然都能想到用这种方法拖住本宫了。”
“是皇姐当初教的好。”拓拔继微微摇了摇头,手扶着龙椅的靠背,看不出是喜还是悲,“继儿只是活学活用而已。”
“本宫可不记得,曾经教过你这些。”荆赋离捏着酒杯冷冷的看她,眼里的寒气似乎能将人冻成冰,“下三滥的手段。”